“哪里不舒服?”
空气中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不远处的床把手上有一层虽然很薄,但还是可以仔细分辨出的落灰。
尽管很想把这个地方称作“保健室”,可相去甚远的环境,加上门口那块写有“医务室”三个字的小小牌匾,让我选择了放弃。
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问完话,便直勾勾地盯着我。
小鬼,如果是想没病装病,以此为借口请假的话,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了。在我看来,他的眼神想要表达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没有愚蠢到还用这么老套的把戏来变相逃课,不过……
“老师,我早上起床之后发现我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您能帮我检查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人虽然是穿着白大褂,可对于他是否是医生这点,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老师”这个称谓,对于在学校里工作的人来说,可以用万能来形容,在校园里遇到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工作人员,称对方“老师”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哦?可是我听你的声音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不是感冒也不是嗓子发炎,你觉得你是得了什么病呢?”
“我并没有生病,是我感觉自己的声音突然有了很大的变化。”
“你有没有好好学习啊,不知道自己这个年龄正处在变声期吗?声音有变化是很正常的事情。”
从眼前这个人的脸上,我看到了夹杂在得意中的那么一丝不屑,他应该是从刚才的对话中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很多时候,比无知更加可怕的,是莫名的自信。
可我毕竟是来寻求帮助的,而且之前也没有把问题说清楚,更重要的是,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在做“装病逃课”这种智商感人的事情吗?
“老师,请您相信我,我的声音不是因为什么变声期而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语毕,整个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墙上电子钟秒针行走的细微声响在这一刻格外刺耳。所幸这里只有两个人,如果还有别的什么人在场,想必气氛会更加尴尬。
情况会变成这样也是正常的,最后那番话要是放在平时,连我自己都会觉得是个拙劣无比的借口,更何况是对于从一开始就戴着有色眼镜的人呢?
明明知道有很大的几率会得到一个糟糕的结果,却还是要固执地去尝试,人确实是个奇怪的物种。
经过了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室内维持着缄默状态被打破了。
“同学,你哪个班的?”
“一年四班。”
“叫什么名字?”
“莫篱,莫非的莫,篱笆的篱。”
得到信任的可能性虽然很低,可询问信息的行为还是让我的心底又重燃了那么一丝希望,于是我把自己那奇怪的名字详细告诉了对方。
“高一四班是吧,你的班主任狄老师可是我多年的好朋友……”
见我没有对他这句自认为意味深长、点到为止的话作出任何的反应,这位不知是老师还是医生的工作人员有些气急败坏地补上了后半句。
“如果不想我去告诉他今天他班上有个学生装病逃课,趁我现在心情还没那么糟,赶紧滚!”
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向出口走去。
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自己,留在这个地方说再多也是徒劳。
迈出医务室的时候,身后传来满是不屑与讥讽的声音:
“年纪小小就满嘴胡话,看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我的脚步没有停留,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而且,我还确认了一点,这个人,绝对不是医生。果然这所学校还没有高端到可以聘请专职医生的程度。
现在想想,我其实应该果断一些,直接去医院检查的,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问题没有解决,反而在一个蠢货身上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
一个,连性别都分不清的蠢货。
由于某种缘故,我对声音特别敏感,所以当早晨发出第一声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即便是感冒或者发炎,一个人的声音也不会发生如此之大的改变,除非去医院做过变声手术,否则这个声音一定是别人的。
我一直是相信科学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事,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许现在我还在梦中也不一定。
另外,这个原本并不属于我的声音,还有一些有趣的地方,只不过我现况堪忧,没有那个心思去仔细研究。
恍惚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飘进耳中。
这所学校的医务室处在一个非常奇怪的位置:科学实验楼的最深处。我先前花去不少时间在区域分布图上寻找,才知道要想到达目的地,需要穿过一段狭长的通道。
通道的一边是不透光的高墙,另一边是化学课用的实验室以及储藏室。这样的一个设计是出于何种考虑我都明白,只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一点在于,为什么要把整个学校唯一的医务室,安置在这样一条幽暗通道的尽头?
所以,当我反应过来,并且意识到相向而行的两个人在这条通道里必然会有身体接触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左肩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整个身体随即顺势向左旋转,直到整个脊背重重贴在墙壁上,如果不是这堵墙,我怕是早已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幸亏我有走路贴边的习惯,不然以这条通道的宽度,遇到同样的情况,就不会是被撞到一边这么简单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觉得不需要花费脑细胞去思考,无非就三种情况:我道歉,对方道歉,或者是互相道歉,我们谁都没有更早注意到,或者说是想到,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方还会有另一个人从相反的方向经过,所以说双方都有责任,作为当事人的其中一方,我不需要考虑对方是什么态度,只需要自己做好道歉的工作,就能将问题解决。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况,也根本就不用去考虑这能不能算作是一场邂逅,这里是学校设计存在问题的建筑物内,不是二次元。
我决定等对方先开口,首先弄清对方的态度,这有利于把控住整个事件的走向。
脚步声并没有任何停下,甚至是减缓的意思,模糊的视线中,我只能看见一个比我高出不少的背影正快速朝我过来的方向移动。
难不成,这是根本就没发现自己撞到了人吗?
我很轻,这一点是事实,可是我不认为自己有轻到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程度,所以,我只能把对方刚才的行为理解成,有急事在身,无暇顾及到我。
对于这种无心的过失,并且也没有造成多大伤害的,我一向的态度都是,理解万岁吧。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比这要恶劣得多的行为,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容忍,还谈什么生存?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加上自身还没有解决的问题,我有一种预感,今天也许会是一个诸多不顺的日子。
轻轻揉着身体上依然存在痛感的部位,我走出实验大楼,见到了阳光。
虽然是个好天,但这并不代表此刻处于室外的我可以感受到温暖。
十月的末尾,气温开始转冷,树叶开始大面积凋零,天空中时常可以看见巨型的简单汉字飘过,早晨的阳光也不再有之前那么耀眼。
周围的一切几乎都在变化着,可用钢筋水泥建成的楼房却还是和先前一样,带给人无尽的压迫感,尤其是处于整个校园正中央的主教学楼。
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随处可见的工字型结构,涂抹上了厚厚石灰的白色外墙,中规中矩的楼层数,无一不体现着它的平凡。
但这仅限于它空着的时候。
真正带来压迫感的,是楼里面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
短短的一个课间,完全不足以让我在位于教学楼顶层的教室,和藏在实验楼最深处的医务室之间走一个来回,更何况我还在医务室里耗去了不少的时间,还没等到走出实验楼,上课的铃声就已经响起。
在这个时候,身处室外,并且正在往教室前进的学生,会感受到来自教学楼内的巨大压力,并不是因为违反了规则,而是因为进入了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
这种感觉,和上学迟到,走进教室接受所有人目光洗礼的时候别无二致。
通常来说,减轻这种压迫感的方法是寻找同伴,破解孤立状态的捷径就是找到和自己处境相同或者相似的人,共同承担压力与风险,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抱团。
所以,在一些冬日的早晨,往往可以看见一个已经迟到了五分钟的同学,站在教学楼的门口甚至是校门口,再多花五分钟的时间,去等待到一个迟到十分钟的同学,然后两个人一起抵达教室。
当然,能够这样做的人,一般都有着自己绝对不是班级里最后一个到校的自信,同时还相信那个比自己迟的同班同学不会请假缺席。
然而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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